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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槍的,正牌的在這裏,誰能想到楊淺紫才是寧休的正牌女友?兩個完全搭不上邊兒的人。

楊淺紫顯然也是被寧休溫聲對待慣了,此時聽到他帶著冷意的聲音,一下就啞口不知該說什麽好。

直到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這詭異的安靜,楊淺紫接了助理電話,匆匆離去。

明雁松了口氣,可算結束了,沒松完,他聽到了更冷的聲音:“出來吧。”

楞了三秒,明雁才明白,這是在說他。剛松的那口氣瞬間又提了起來。

他尷尬,又有些害怕,他不是故意要聽這段秘辛的。據說寧休在圈內很有名望,他一點都不想得罪這位,他還想努力工作幾年,多攢點錢。

“出來。”寧休又說了一遍,聲音更加冷。

明雁沒辦法,磨磨蹭蹭地從車後面蹭出來,沒敢看一眼寧休,老老實實地鞠了一躬:“寧休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來找成風行的車,就是旁邊這輛黃色的。老師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已經全部忘了。”直到如今,每次明雁見到寧休,都覺得壓力頗大,更何況是這種狀況下。

寧休想他今天一定是迷了魂了,答應林清修來湊這份熱鬧,結果熱鬧沒湊上,還沒下車便被記者拍了個正著。臨結束,又與楊淺紫吵了一架。他只覺得頭疼,面對楊淺紫時,以往一向自持的好脾氣也沒能保持,難免動怒。

從那偷聽之人站那兒起時,他便知道了,他以為是狗仔,本是打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段對話洩露出去,熟料,令人哭笑不得,居然是明雁。

而今天他來這裏的罪魁禍首說是眼前這人,並不冤枉明雁。

見明雁老老實實道歉鞠躬並害怕的模樣,寧休再大的火也發不起來了,暗嘆口氣:“別鞠躬了。”

明雁見他一直不說話,本還在擔心,此刻聽他終於出聲了,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心想你千萬不要讓我的公司封殺、雪藏我,卻還是要老實再次保證道:“對不起寧休老師,我一定不說。沒事我就先走了。”說完轉身就想跑。

“等等。”寧休叫住了他。

他背影一僵,轉身看他:“老師有什麽事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車:“上車。”

“……”

寧休轉身先上了車。

明雁還呆站在車窗前,不知所措。

寧休敲了敲車前窗,明雁擡頭與車內的他隔著玻璃對視,半晌垂下腦袋,老老實實地爬上了車。

成風行與元釀總算送走那三位小姑娘,其中那位炫父小姑娘的家人在門口正著急找她,一問,她爸爸的職位果然值得炫耀。兩位保安均悄悄松了口氣。

“走吧走吧,小明雁還等我們呢。”成風行不耐煩和這些高層打交道,元釀是不屑於,點點頭與他一起大步往停車場走。

走到半路,成風行手機響,他拿起一看,是條短信,看完就誇張地嘆息。

“怎麽了?”元釀小心問道。

“小明雁工作上有急事被召喚走了!!”成風行不滿:“都是你的那幾個粉絲,不然我早帶著小明雁走了,關了手機,誰還管那些個煩人的工作?!明雁的那助理哪裏像個助理,跟個獄|警一樣!”

元釀臉色也跟著黯淡下來,終究沒有辦法給他過生日。

夜色中,寧休的車在公路上飛馳。眼瞅著車子開上了高速,明雁只好開口:“寧休老師,我明早還有工作。”

“只是去郊區兜一圈。”

明雁對這位是很尊重的,可是寧休不顧他人的想法,獨斷行事,即便明雁今天是偷聽到了他的秘密,理應老實聽話,但並不是自己主動偷聽的呀,明雁也很無奈。他明天的工作是真的挺重要的。可總歸只是想想,他沒有膽量說出口。

寧休的車子開得這樣快,是明雁沒有想到的。

深夜中,高速上的車子並不多,高速兩側的綠色植物,在車燈的掃射下,閃著微微的綠光。明雁拿出手機,22點35分,還有一個小時二十五分鐘,他的生日便過去了。他覺得有些可惜,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睛不知看向哪裏發著呆。

家裏出事後,他便再也沒有過過生日,今年有這麽多粉絲記得他的生日,給他祝福,是他進入這個圈子的第一個生日,他並不想過於草率地對待這一天。原本和好朋友一起過生日的計劃,就這樣被這麽個突如其來的偷聽打斷了。

他覺得很可惜,也有點難過。他是真的挺期待成風行的禮物。

他收回視線,打開手機,看早上陳昭給他發的照片,據說是在他媽媽指導下做的一碗面。其實他知道他媽媽哪裏就能下床指導她做面了,但還是很小心地存起來,珍惜地不時看上幾眼。

待車子停下時,明雁還在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碗面發呆。

寧休沒有開車燈,他解安全帶的時候,瞄到了明雁手機上的那張照片,手指停滯了半秒,開口:“下去逛逛吧。”

明雁回神,朝外面看了看,似乎是個莊園,暈黃色的路燈下,能夠看到影影綽綽地種了不少植物,他解開安全帶開車門下車。

車門被打開的瞬間,滿滿的花香迎面而來,他的手還扶在車把手上,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忘了松手,忘了關車門。

寧休從車子另一側走到他面前,他這才動了動,關好車門,作老實狀。

寧休走他在前面:“走走吧。”說罷率先往前走。

明雁生在南安,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四年,卻真的不知道郊區有這麽個地方,盡管此刻是深夜,也能看出景色有多好。但也正因為此刻的深夜,有優雅的暈黃色的燈光,光下的花朵似乎更顯美妙。

走過一道小徑,眼前滿滿的桃花,明雁生在春天,據說出生的那天,家中院子裏的桃樹突然一齊開花,興許有些誇張,但正因此他便一直對這個味道很敏感,夜色雖朦朧,僅靠味道他便知道是桃花。

再走過這小片桃花林,更多的花香撲面而來。左側有一汪池水,月亮靜靜地在水面投射著柔和的光,寧休上前,坐到了水邊的木椅上。他踩在草地上發出的輕微聲音,驚醒了一直在發懵的明雁。

他想即便是寧休這樣優秀的人,也定是有煩惱的時刻,比如此刻。正牌女友害怕戀情曝光影響事業,寧可他去找替身,也不願承認,換誰心情都會不好吧?也許他也只不過是有些煩惱,恰巧被自己瞧見了,索性拉來一起看一場風景而已。

想到此處,他覺得安心了不少,走上前,坐到了長椅的另一端。

☆、二十

寧休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明雁的動作,他坐到了身邊也未有任何反應。

明雁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寧休果然是心情煩悶,才隨便拉了個人出來而已,恰巧那個時候自己在現場罷了。他擡頭看著天空,這裏竟然能夠看到星星。看了片刻他收回視線,回身看寧休。

夜色中,燈光下,長椅上坐著的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側面看上去有些冷峻。明雁依稀記得他好像已經三十一、二歲了,但這樣看起來顯得十分年輕,只比自己大幾歲的樣子,只是他有著二十幾歲年輕人所沒有的由時間沈澱而來的沈穩。不過這也正常,這個圈子最不缺俊男美女,圈裏人也最知如何保養自己。

看著他那側面,明雁不得不承認,相貌與氣質的確十分具有吸引力,所以嘴裏的話不知不覺便說出了口:“寧休老師,您不要難過,您這麽優秀,錯過您,是她的損失。”這樣的安慰方式,其實是十分拙劣的,如今小學生估計都不會說這麽一番話來安慰別人。

因此寧休聽到這番話,倒覺得很可愛,他今夜心情的確有些煩悶,倒不是完全因為楊淺紫那番說辭,而是他並不喜歡這些不在自己控制範圍內的事。更何況自己關心、愛護了五年多的女人,就這麽與別人約會了還瞞著他,身為男性,想要不生氣,很難。

可是他認為明雁是不可能懂的,他微微轉過頭,語氣略帶調侃:“你才多大,哪裏懂。”

“……”明雁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話,突然心裏面湧上一股怒氣,尤其那笑意有些許嘲笑的意味。

明雁在娛樂圈待的日子不長,但也已有大半年,尤其這半年來,工作密度十分之大,形形色|色間遇到的人實在太多。其實他已經不喜怒於色太久,但此刻,興許是仗著夜色正濃,他那股不開心便顯現到了面龐上。

寧休卻看到了,心中更覺好笑。站起身,往左邊走了幾步,挨著明雁坐下,轉身看他:“不服氣?”

又是這三個字,去年還在比賽的時候,他就說過這三個字。

那時明雁終是服了氣。

但這次他就真的服不了這口氣,他說的哪裏不對了?值得寧休嘲弄。愛情不就是這回事嗎,不合適的總會離開,合適的遇到再多阻礙也會在一起。

一切都是夜色的錯。以往面對寧休總是倍感壓力的明雁到底沒忍住,一時腦袋發熱忘記了得罪與否的事,終是開口:“她都嫌棄你,不願意承認和你在一起,你至於為她難過嗎?我說得不對嗎?為什麽要嘲笑我?”

寧休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並且說的時候語氣極快,不容打斷。

明雁說完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尤其等了片刻都不見寧休有回應,悄悄擡起頭看寧休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實在倒黴,好好的一個生日,成了這樣的局面。

他心灰意冷:“對不起寧休老師,我口不擇言。”你可不要讓我們公司封殺、雪藏我。

“原來你也知道害怕?”

明雁心想,我實在太知道害怕了,這半年多小心做人,不知為何就今天蒙住了。

“真誠不做作是好事,但要看對象。”寧休好像並沒有生氣,反而說起了這麽一段話。

明雁皺眉想了片刻,沒有明白其中語境。

寧休伸出手緩緩撫過他頭頂的發旋兒:“娛樂圈這個地方可容不得你沖動行事,幸好今天是我。對別人切記不要輕易托付真心與信任,尤其說話要註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話雖粗鄙,意思卻對得很。”

明雁在寧休的手輕柔地撫過時,身子不易察覺地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後手臂上密密麻麻爬上了雞皮疙瘩,他覺得有些怪異,此刻寧休緩慢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恍惚才明白,寧休是在教導他?

“可是為什麽幸好是你,和你說真心話就不礙事了?”他這麽想,也這麽說了出來。

寧休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收回手,站了起來:“走吧,今晚就住這裏。明早我送你回去。幾點開始工作?”

明雁懵懵懂懂跟著寧休站起來:“七點。”

“嗯。”

隨後兩人再也沒有交談,明雁低著頭緩緩跟著寧休的影子走,剛踩上他的腦袋,他的影子便往前走了一步,明雁便再擡腳踩上去,他再往前走,循環往覆,不知不覺走到一扇門前。明雁才知道,原來這裏是家酒店。

前臺負責check in的姑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身份,有禮貌又很專業地給他們辦了入住,一人一間房。

明雁先進了房間,他用房卡打開門,轉身看向寧休:“謝謝寧休老師。”

“早些休息吧。”寧休留下這句,沒等他關門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明雁又走出房門,看著寧休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對勁。

房間是一間商務套房,裝飾很得體,並且看得出私密性很重。

他覺得這個生日實在神奇,十六歲的最後幾個小時,居然是跟一個算是陌生人的陌生人一起度過。

他剛脫去外套,準備泡澡睡覺。

房門被敲響,他動作停滯了會兒,以為是寧休,大步上前打開房門,門外卻是一位服務生,女孩兒笑得很甜美:“先生您好,這是您點的餐。”

他並未點餐,卻還是讓開了身子,讓她進來幫他在桌上擺好。

等她走出門,明雁走到桌旁,揭開大大的蓋子,一股水汽迎面而來,白色的薄霧當中,明雁看到桌上擺著的是一碗面,彩釉瓷碗,十分漂亮。面上用胡蘿蔔雕了一只兔子,還有胡蘿蔔雕的四個小字:生日快樂。

他覺得鼻子有點酸,隨手抓起了一個東西,摁了幾下,待電視聲音響起,他才知道自己隨意拿到的是遙控器。他看向電視機,這個頻道居然在播放《少年加油》十進九那場比賽,他聽著主持人的話,清楚地知道,下面是他的口琴表演——《仙客來》。

他將視線移往電視機的右上角,23點55分。

很快他就聽到了自己吹奏的口琴聲,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舞臺上的自己。其實他覺得有些別扭,他從小學各種樂器,只是為了娛己,並非娛人。但如今生計所迫,這些是他唯一能依靠的。

據說那天的口琴吹奏,使許多人哭了。

他現在聽自己吹奏,倒不會哭,他已經很久沒再哭過。父親死的那天,他覺得自己似乎就把這生的眼淚都流掉了,說來矯情,但的確如此。

他深呼吸,抱起桌上的碗,挑起面往嘴裏送,原來面下還有七分熟的荷包溏心蛋,還有許多的雞絲與菌菇,不知這面湯熬了多久,十分之香。他埋頭大口吃面之際,聽到自己吹的曲子到了尾聲,便又擡起頭看了電視機一眼。

卻看到了寧休,在最後一段旋律裏,攝影師將鏡頭在寧休身上停留了幾秒,明雁嘴巴裏還有面條,此時卻有些狼狽地張著嘴巴,看到鏡頭上寧休隱隱地居然在笑,他的身後無數女孩兒都在哭,唯他一人在笑。

那不是嘲笑,明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他覺得那是讚賞的笑。

他垂下腦袋,碗裏面湯上浮著四個字與一只小兔子。

他屬兔,這是他十六歲生日的最後一分鐘。

他鼻子越來越酸,他想自己的眼圈也許紅了。

他撈起兔子送到嘴裏,吃掉。再一一吃掉生日快樂四個字。

其實,明雁已經不再矯情許多年。畢竟這兩三年活得艱辛,生活都難以維系,哪兒還有時間矯情。

可是他此刻卻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情緒。

待他再擡頭時,他的表演早就結束了,電視機右上角的時間也已變成了0點12分,面早被他吃盡。他之前是坐在地板上吃的面,此刻他撐著地板站起來,有些渾噩地往浴室走去。

洗漱好後,裹上酒店的浴袍走出,躺在床上翻了好幾圈,還是拿起手機爬了起來。

最起碼說聲謝謝吧?

寧休的房間離他挺遠,他們來太晚,沒法訂到相鄰的房間。

他到寧休房門外,低頭思慮了幾秒,便伸手叩門。

寧休打開門,見是他,奇道:“還沒睡?”

明雁來找他有兩個目的,一是謝謝他的生日面,二是要到他的電話號碼。如果有電話號碼,他本來只需要發條短信道謝即可。

現在他一時腦袋有點亂,也不知道先說哪個好,無意識間開口道:“寧休老師,我能要個您的電話號碼嗎?”

問出來後,他有點語塞。這問得好像有點兒蠢啊。

寧休直接伸出手。

“啊?”明雁傻了。

“給你我的號碼啊。”

“噢,噢。”明雁遞上自己的手機,沒想到這樣容易。

寧休存好自己的電話號碼,手機遞還給他,眼睛看向他,那架勢便是有事嗎沒事你走吧我要睡了。

明雁舔了舔嘴唇,其實道謝是一件理所當然並且十分簡單的事,不知為何現在他覺得有些困難,再舔了舔:“還有寧老師,謝謝您祝我生日快樂,還給我送了一碗生日面。”他鼓起勇氣說完。

卻聽到寧休詫異道:“啊?”

“啊?”他擡頭,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寧休有些莫名:“原來今天是你生日啊。”

明雁心都涼了,難道說那碗面根本就和寧休無關?而是酒店送的?想想也是,這樣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酒店定會十分註重這些,登記時見到他就是今天生日,送一碗面給點兒小驚喜無可厚非,虧他還被奇怪情緒附體,大半夜不睡覺還特別丟人地裹著浴袍來道謝。

明雁覺得以後再丟人也不過如此了。

他很少臉紅,此刻臉龐卻燒得厲害。

“不好意思,我竟然不知道,生日快樂。”寧休認真道。

明雁卻更加難過,小聲道:“已經過去了,是昨天。”然後鞠了一躬:“打擾您休息了,我回去睡覺了。”說完就跑,腳上還踩著酒店的拖鞋,走廊內鋪的地毯有些滯澀,他跑得太快,活活被自己絆了一跤,寧休正要上前扶起他,他已經自己爬起來迅速消失在墻角。

寧休不免又想到當年那個將自己絆倒的小孩,當時他只知哭,等著媽媽來哄。到底長大了,爬起來再立刻跑離,竟然就是一秒鐘的事。

隱瞞知道他的生日,隱瞞那碗面的確就是他吩咐的具體原因是什麽,寧休其實也不知道,只是想這麽做。

明雁將身體都埋在被子裏,手機隨意放在身側,他突然感受到一陣振動。

拿起一看。

以後不要叫我老師了,也不要用“您”這個稱呼了。——寧休

明雁在通話記錄裏找,果然看到了一個呼出的打給寧休的通話記錄。原來寧休不僅僅在他手機裏存了號碼,也將他的電話號碼存到了自己的手機裏。

明雁趴在床上,窩在被子裏,看著那行字看了良久,慢慢回到:那叫什麽?

回覆很快:隨意。

明雁回得更快:寧休哥?

回覆很快發來:或者一休哥?

其實沒有好笑到一定程度,但是明雁看到這句話突然就大笑,笑完覺得心中的郁結也沒有了。果然嘛,就是心情一時低落,才會有奇怪的感覺,笑一笑又沒了。

他笑著回覆:那一休哥我睡了,晚安。

發完他坐起拿過杯子喝水,聽到有短信進來,拿起一看,“噗——”,嘴裏的水全部噴了出來。

你們年輕人不是說晚安兩個字不能隨意發?——寧休

晚安,WAN AN,我愛你 愛你。

是不能隨意發。

明雁將手機塞到枕頭下,沒再回覆。

寧休等了片刻見等不到回覆了,笑了笑也扔開手機,這也太不經逗了吧。

他十七歲時,還是學校的一大魔王時,不知拿這招逗了多少女孩兒,沒一個戰鬥力跟明雁這麽弱的,他可還是個男孩兒啊。

他搖搖頭,躺下睡覺。

這就是明雁十六歲的最後一天與十七歲的第一天。

☆、二十一

清晨,明雁很早便醒了。比賽結束以來,工作量巨大,他不僅沒時間睡覺,即便撈到時間睡覺,也總是睡不踏實。昨夜卻睡得十分香甜,盡管醒得早,睜開眼睛的瞬間,明雁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終於明白何為高質量睡眠。

他起床,赤腳踩著地毯走至落地玻璃窗前,稍稍拉開一點窗簾,陽光直接沿著縫隙鉆進來,尚不適應光線的明雁閉眼,一秒過後才又睜開,窗外果然是一片桃林,粉色白色玫紅色的桃花開得正絢爛。他打開窗戶,些微花香隨風而入,他滿足地吸了許多口,才轉身去洗漱。

昨日他是從頒獎典禮直接被寧休帶來這裏,因而能穿的衣服僅有那套西服,他穿好,拿好手機去前臺辦退房,自己刷卡付了房錢。簽字的時候,心裏面在流血,他如今賺的錢是比以前賣奶茶多很多,可要花的地方更多,更何況他不久前剛買了個房子。

酒店的前臺幫他定了出租車,十分有禮貌地面帶微笑把他往候車區領。

臨上車時,他笑著說:“謝謝你們的生日面。”

前臺面露不解,他也沒在意,彎腰坐進了車裏。坐在車上,他拿出手機,想要發條短信告訴寧休他已經走了,又怕吵醒正在睡覺的寧休,到底收起了手機,打算晚些再說。

這麽一晚,就晚到了夜裏十點多。

毛小雨和他一起往機場趕,趕去外地參加一場商演。不管毛小雨對待明雁實際態度如何,就沖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工作起來都能這麽拼,明雁是很欽佩的,也常常拿來勉勵自己。毛小雨去洗手間的時候,明雁正打算找地方坐下。

卻與一人擦肩而過,明雁低著頭並沒有在意。

擦肩而過那人腳步卻滯住,轉身不確定地小聲道:“明明?”

明雁身子僵住。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戴了口罩與鴨舌帽,此刻路人恰巧並不算太多,他並不容易被認出。其實即便認出也無礙,這麽幾個月他被認出的時候多了。

關鍵在於,這人叫他明明。這個只有他家人知道的小名。

那人見明雁也停住了腳步,知道自己沒有認錯。

往明雁走來,走到他面前,又叫了聲:“明明。”

明雁緩緩擡頭,只露出了雙眼,打量著面前英俊的青年,臉上掛著的笑容竟然還和幾年前一般,他扯了扯嘴角:“哥哥。”

對面的人是他的表哥,他舅舅的獨子,他家出事那年,他正好出國上學了。他和他媽媽搬離南安時,也未曾和他們說一聲。他們已多年不見。

他的聲音隔著口罩發出,很輕微,明思聽到,眼圈忍不住就紅了。

明雁嘴巴在口罩的遮掩下微微撅起,他從小就和明思最要好。

明思深呼吸,卻還是沒有說話,似乎話太多,並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毛小雨回來:“明雁,我們走了。”邊說,邊好奇地打量了明思幾眼。

明雁看了明思一眼,明思立刻便懂了似地遞上自己的手機,明雁將自己號碼輸進去,保存好,手機遞還給他,才與毛小雨離開。

“明雁,那是誰?”

“以前同學的哥哥。”明雁知道不管怎麽說,毛小雨都不會相信他們關系很淺,畢竟都交換手機號碼了,對於他們而言,私人信息多重要,無需多說。但他也想不出什麽其他關系,便隨便說了個。

“這樣啊……”毛小雨的語氣聽起來果然沒有相信他的說辭。他們這行,成天與明星以及成功人士打交道,她看人很準,即便剛剛那位青年看似穿得普通,其實卻極其有講究。毛小雨跟在明雁背後,也暗暗打量了他幾眼,她自然也不相信明雁身世真的那麽簡單。

明思的本科是出國讀的,第一年忙碌的事情太多,要處理的人際關系也多,逢假期便是開車外出旅行,待他有閑暇“調戲”那個跟屁蟲小表弟時,才發現小表弟不見了。

也才知道國內發生了那麽大的事。

他不知道為什麽爺爺奶奶父母親戚們真的能夠漠不關心,他中途回來找過他們多次,均以失敗告終。直到去年明雁突然由一個選秀節目紅起來,他才有些眉目。

如今他已回國,此次剛從外地參加朋友婚禮回來,沒想到就這樣遇上了。他看著明雁在自己手機裏存著的名字還是明明,不禁又笑了起來。他這麽幾年幾乎每一天都在擔心,明雁小時候被養得多嬌慣,他到底是怎麽過這幾年的?更何況現在進了娛樂圈,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家裏面長輩都是老古董,瞧不起這個圈子裏的人,可他卻只有擔心。

幸好,如今他回來了,再沒人能欺負明雁跟姑姑。

右手臂搭著西裝的明思,站在機場門口,回身又望了望明雁離開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明雁上了飛機便戴上眼罩作出了睡覺的姿勢,卻又睡不著,翻出手機想要看看明思是否已經發來了消息。卻看到了一個未接來電,他點開一看,寧休。

他坐起來,摘下眼罩,他竟然忘了,忘記與寧休道謝。盡管不是寧休本意,盡管無法與朋友歡度,但他的確過了一個不錯的生日。可是他竟然忙得完全忘記了,寧休是否會覺得他是個十分不知好歹十分沒有禮貌的人?

他正要撥回去,提醒手機關機的聲音已經傳來。

暗暗嘆口氣,他關好手機收起來,重新戴上眼罩。

寧休在沒有工作的時候,生物鐘一向十分規律,今天已近十二點,他卻還未睡覺,只因他被楊淺紫約了出來。

偌大的咖啡店,只有他們倆人。

楊淺紫喝了一口白水,擡頭道:“寧休,我們分手吧。”

寧休坐著的姿勢看起來十分悠閑,即便聽到的是這樣的話。

他和楊淺紫已戀愛六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小女孩被導演罵的躲在片場的角落裏哭,不巧被他看到了。他當時也還算年輕,在圈裏已小有成就,覺得自己應該找女朋友了,湊巧楊淺紫那天穿了一身古裝戲服,是他最喜歡的白色。他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免俗地總是會偏愛這樣幹凈如白紙的小姑娘,尤其哭得梨花帶雨,蹲在一棵梨樹下。

寧休想了想,那好像也是一個春天,畢竟梨樹春天才開花。

然後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不管楊淺紫最初是因為什麽和他在一起,寧休自問這六年他對得起她男友這個身份。

“好。”他靜靜地開口。

楊淺紫有些失望,她多麽希望他能開口挽留自己,那樣自己興許也會猶豫。可是他只有一個“好”字,甚至不問原因。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些什麽,擡頭看到寧休冷靜的眼神,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她不自覺開口:“我受夠了,受夠你與林清修假裝戀愛。”

寧休點點頭:“祝你幸福。”

楊淺紫啞然,僅僅這樣嗎,她不死心問道:“你恨我嗎?”

“當然不。”

“我會幸福的。”楊淺紫說完又喝了一大口水,起身:“我走了。”

寧休依然坐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身態十分優雅。咖啡店的燈光打得偏暗,他穿著淺咖啡色的開衫,楊淺紫回身看他的瞬間又看癡了,她知道她還有機會,如果開口,她還是他的女友,他還是她的男友。

可是她的人生不應該這樣。

她決然地扭頭離開,她知道寧休再也不會像從前每次那樣送她,可走到門口時,她不免心存僥幸地再次回頭看,果然空無一人。

她扯唇一笑。他是她的初戀。她是幸運的,剛入行便遇到了寧休,成為了他的女友,做什麽都有他護航,她根本不需面對大多數女性都要面對的難堪,她只需磨練演技、高高在上。

可她要的遠遠不止這些。她從家鄉來到這裏,不僅僅是為了這些。

她閉眼,用手指拭落那幾滴眼淚,大步往外走,再沒回頭。

而人,總要往前看。

寧休一人獨坐,看著楊淺紫留下的杯子。

知道楊淺紫開始出軌是去年十月,他從小自負,並不能忍受背叛。但又覺得可笑,他也有被背叛的一天。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怎會不難受。

他探身拿過楊淺紫留下的杯子,手移到椅子外側,手指一松,杯子掉落,碎了一地,聲音十分清脆動聽。

很快有服務生過來幫他打掃幹凈。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家據說私密性最為嚴密的咖啡店其實是他名下的,包括第一次與人在此幽會的楊淺紫。

收回手,正打算起身的他,看到了在桌面上振動的手機。

是明雁的電話。

他劃開接聽。

“餵?是寧休老師嗎?”明雁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有精神:“寧休老師您睡了嗎?我是不是吵醒您了?”

寧休不自覺微笑:“還沒有睡。”又加道:“不要叫我老師了。”

明雁笑了聲:“那一休哥你怎麽還沒睡?”還沒等寧休說話,又趕緊道:“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寧休哥您可別生氣啊!”

“沒有。”寧休邊笑著說,邊示意服務生給他倒杯水來。

“寧休哥我早上有工作,不想麻煩您,就自己先走了。怕打擾您睡覺,想著晚些給您道謝的,卻不想一直忙到現在,我現在在外地呢,剛到酒店。”明雁一串話說得極快,不知為何,經過昨晚,他突然沒有那麽害怕寧休了。家裏沒出事前,他曾經是個積極樂觀的小話嘮。如今,與寧休說話時,語速忍不住就變快,話也會忍不住地變多。

“道謝?”

“啊?”明雁沒想到他沒問別的,倒問這個,頓時又有點不好意思:“寧休哥您可能不知道,昨天是我的生日不假,還是我的16歲生日,本來我是要和成風行一起過的。但是因為您,我也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謝謝您。”明雁道謝道地十分認真。

寧休倒覺得明雁這會兒挺乖的。明雁以為他偽裝得好,其實寧休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有敬意有畏意,說話時總是有些小心翼翼,與這時候的乖巧並不同。雖說看上去其實有些相似。

他笑道:“那你明年17歲了,再給你過。”

“啊……”

“好了,你剛到酒店,快睡吧。”

“噢,那寧休哥您也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睡覺了,晚……哦不,拜拜。”明雁掛了電話。

寧休猜他是想說晚安,最後到底沒說,忍不住笑出了聲。

明雁掛了電話,心想,還好沒把晚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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